一个短篇

我希望太平洋的海水 如我梦中一般蓝

五月十九,权朝之年。

  送完爷爷最后一程,姐和我一起在车站候车去各自城市。火车进站,到了分别的时候。我和姐互相说着安慰的话,这一次,要向很多东西告别了。我们都望向地面,知道彼此眼泛泪光。

  回忆这些,心情复杂。

  正月二十晚,我洗完澡躺床上,老家群里有新消息,“郑**的父亲于今晚九点与世长辞...”图片里爷爷安静的躺在床上,床下是刚点着的香烛,家人已经给他擦净身子穿好寿衣。我坐起来一下呆住,赫赫几个大字让我发抖,控制不住地抖,和爸打电话确认后买了凌晨两点的票回家。给姐打电话时,她已泣不成声。爷爷于当晚九点突然去世,听说,他出生也是在这个时辰。

  接下来10个小时,我在路上度过。悲伤情绪此起彼伏,爷爷生前的影像不停闪回,眼泪流啊,不住地流...中午到家时,村里的人都在帮忙准备丧事,搭做法事的灵堂,撕服丧的白布,准备全村人的下午饭,有的因为守夜躺在沙发上补觉...我控制着情绪给他们一一递烟,走到厨房看到老妈时,我再也撑不住,抱着老妈,完全崩溃了...一个满脸泪水鼻涕的大男孩,不知道该站在哪里,到处都是准备丧事的人,每见到一个就像告诉我一次:郑豪,你爷爷真的去世了...

  爷爷到晚年,身体在方圆是出了名的硬朗。但回家过年时,我发现他不再有往年的精气神,脸上没有血色,开始犯一些糊涂了。尽管如此,我也从没想过他会在近年离开我们。他喜欢和我开玩笑,经常笑着说自己活不久了,死了还能给我们减少麻烦。可语气分明更像疑问句,或者说没有字面意思那么洒脱,这时我会假装生气,然后用各种念想鼓励他,他听得可认真。杖朝之年,他心里深处对死亡的惧怕我们无法感同身受,但他肯定舍不得我们一家,舍不得这个时代。如今他这一走,那些念想,全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,这,是最让我伤心的。

  我出生前奶奶就早已去世,到他晚年,该享受天伦的年纪,却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孤独:我和姐在外上学,父母挣钱养家。发小们去看他给我打电话时,都会问:HT,你爷爷问你哪天放假啊。我会给一个大致日期,以致我好几次回家,都在门外走廊,或者路上碰到他。不难猜到他是到了那几天就看着回家的路,盼着回家的孙辈,吃他蒸的馒头,炒的猪肝,陪他练字,每天叫他起床,给他泡茶,聊历史。

  初五晚上,因为我第二天要离家上班,他主动要求我送他去睡觉。到他卧室,他问我很多事,工作,吃住,情感,未来,有些已经记不起。聊到我当场流泪,他也红了眼,都是不舍害的。可万万没想到,那竟是我和他最后一面,现在回想,他说的话,他的语气,每一句都像是最后的叮嘱。他知道,过完年我们就要各奔南北,家里的孤清他已体会好几年,这一次,他再也撑不住了。

  爷爷入土是在正月廿五,奠礼上,老爸念着祭文:“...为何不把孙孙等,回来把你喊一声;不见祖父音容貌,只见灵前把香焚...纸短话长难表尽,一篇短文诉苦情;吾父恩情似海深,来生再续父子情...”。祭文不短,老爸声泪俱下,几度情绪崩溃。跪地的孝子孝孙,观礼的亲朋宾客,被悲伤的氛围笼罩。

  岁月啊,太过残酷。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入世离世,人活着,真是很有意思,又很没意思。

  今天五月十九,原是爷爷八十大寿,彼时鼓励他的念想之一就是这,我们给他描绘到时会有多热闹多热闹。

  唉...

  碎语一篇,纪念爷爷,和这个属于他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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